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孤军深入百年中国大学

2000-05-17 来源:中华读书报 周 义 我有话说

看陈平原之大学史,予谓一词足以当之:曰孤军深入。大抵做学问者,不可不深,不可太深。不深者,所谓肤浅;太深者,不免孤独。前不见古人,后不见来者的孤独。两间余一卒,荷戟独彷徨的孤独;春日解鞍芳草岸,花无人带,酒无人劝,醉也无人管的孤独。以及生活之树常青而理论之树灰色的浮士德式的孤独。平庸如我辈,作学问不喜欢太热闹,却也受不得太冷清,无人喝彩。倒不为虚荣,而是不免缺少自信,跑出来这么远了,四顾无侣,不免悲从中来,念天地,伤来者,且不知其社会价值当几何?悲剧在于,这辈子在作下辈子的事,绝学可悲,孤学亦可悲。寅恪大师犹有“吾侪所学关天意”的自信,可这陈平原,所为何事来?相当一段时间,翻来覆去,我找不出他对这大学史的笃厚兴趣来自哪里。一般迹象却也明显,比如为北大百年校庆。但我总不信这样的原因会驱使他如此投入,缒险凿幽。我们读《气球、学堂、报章》、《中国大学百年》等带浓郁考据意味的文章,不禁感慨系之:其险也若此,嗟尔远道之人胡为乎来哉?如陈之专业就是治中国教育史,则也不奇怪,虽然他在此一域的积累与卓识也足令人惊叹,但在我看,陈于此毕竟是反串,而执着如此岂非走火入魔?原因何在?表面看,迷恋,无可救药的迷恋,陈所患乃真学者所易犯的“爱智癖”,但求真、知而无功利。鲁迅曾说:“盖仅以知真理为惟一之仪的,扩脑海之波澜,扫学区之荒秽,因举其身心时力,日探自然之大法而已。尔时之科学名家,无不如是,……试察所仪,岂在实利哉?”。陈本“多事”而“贪玩”,大易坠此魔道。然而鲁迅又说:“故人有谓知识的事业,当与道德力分者,此其说为不真,使诚脱是力之鞭策而惟知识是依,则所营为,特可悯者耳,……盖科学发见,常受超科学之力,易语以释之,亦可曰非科学的理想之感动,古今知名之士,概如是矣。”(《科学史教篇》)其实往深层看,陈的“好玩儿”,表面现象也,同许多大家,迷恋背后有大情怀,如一粒“铜豌豆”。还是那个余杰,在评价陈独秀作文字学研究时,有一句话搔到痒处:“热性的陈氏为何偏偏选择这一冷性的学问?……但知觉告诉我,陈氏的选择决非偶然”。(《火与冰》第236页)

陈在与本书颉颃上下的《中国现代学术之建立》一书中,已呈本领域研究的王者相,本书《中国大学百年》诸篇颇具形上意味,它从横向(发达国家)、纵向(中国传统),这一比较教育的框架中映照今后教育路径,其“问题意识”之沉痛剀切,其应对思路之登高望远,比之今日“应试”、“素质”之腾嚣众口,实胜出多多。陈是从学术史、学制史角度探讨中国现代化的艰辛历程,述往事思来者。举世滔滔,陈却在此灯火阑珊处布下一旅哀兵,因为教育本是最能观察文化症结之所。陈在《中国大学百年》中说:“也只有在百年中国的叙事框架里,有些长期困扰学界的问题,才能得到比较合理的解释。”“百年中国大学,值得说的,实在太多了。……在这个意义上,作为学术课题的‘大学’,不仅仅属于高教科研所,而是属于所有以天下为己任的中国知识分子。”陈之多事,一至于斯!

陈在《后记》中好意告诉我们:“不妨以泰然、坦然心境去迎接新世纪的太阳”。说一说罢了,有他陈平原君终日忙碌在前,恐怕我们总会有事要做,闲不往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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